之感
这是我完整读过的第一本川端康成的小说。所谓日本这一代的“物哀”之美,随着这段时间平静的心,也真正通过安静的阅读感受到了。
阅读过程是这样:纸张一页页翻过去,文字映入眼帘,内心品尝场景里的滋味,右手不经意勾画,在留白处不断写下“细腻”、“细腻”、“细腻”。也就是说,我通过这本书,凭借自己的真实感受,给第一次接触的川端康成贴上了“细腻”之标签。
回想所看过的日本文学,我又觉得,这一份细腻,也是整个日本文学在我眼的一个大标签。细腻,是日本文学永远带给我的吸引力。当然,事实上,其他国家的文学也必然有细腻的体现,但是日本文学的细腻对我是有特殊的意味。
我最为喜欢日本文学的是,随着事发生,人内心世界微观描写,内心里情绪流动,直白又富有诗意描述出来。又加上都是亚洲文化,理解起来格外触动。
书里发生的事,在现实中也并不稀奇,稀奇的是,每个人对待事情发生的情绪细微变化让我在一个大平面清楚的看到。
看到最后,我总是得出一个相同结论:人,实在是复杂。
奇怪,我又觉得这不光是日本文学带给我的感受,好像是全世界文学带给我的感受,为什么特意要说日本文学呢。
我想,可能还是因为,更容易感同身受吧。
最近,心平静下来了,但是脑子有些许乱。
《山音》,很适合现在内心终于平静下来的我,静静地在一个周六下午,阅读完毕。
摘抄
- 女佣加代在这个家里待了半年,只给信吾留下在门厅里为主人送行的记忆。想到这里,信吾感到自己的人生在逐渐消逝。
- 蝉也会害怕做噩梦吗?
- 月夜深沉,可以感受到夜的深沉向着一侧一直延续到远方。
- 还可以听到夜露从一些枝叶滴落到另一些枝叶上的响声。
- 或许是没看见本应一道回家的修一,为了掩饰对他的一份挂念吧。
- 婚后漫长的岁月未必会为刚开始时的情感所限。
- 信吾和保子对于姐姐的事闭口不提,但谁也没有将她忘记。
- “用一个壶烧海螺,能暗示公婆应有的歉意吗?”信吾一个人嘀咕着。
- 信吾猛然一惊。自己把这件事忘了,真是没救了呀。听到山的声音,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件事呢?
- “相原认为,只要我没钱就不会逃走,所以钱包里什么也没有。”房子说。
- 信吾由其秩序整然的体量蓦然联想到人类的大脑。同时,又由其高涨着自然力的体量,猛然想到高大男性的特征。
- 莫非是菊子来到身旁,才使他泛起这些奇怪的想象?
- 到了这个年纪,亲友大多故去,梦中出现逝者,或许是很自然的事。
- 他只是记住了感觉上的失望罢了。
- 信吾知道,问题不在于蝉。
- 自己的亲生骨肉,不但不能使自己满意,他们自己在这个世上也活得很不容易。信吾感到,亲骨肉的重负将要降临到自己头上。看到年轻的儿媳妇,他自然觉得很安心。
- 看起来,菊子似乎也一边唱着摇篮曲,一边沉浸在少女时代的回忆之中。
- “我说的没错,您过去不喜欢房子,只疼爱修一一人,不是吗?您就是这么一个人!眼下,修一外头有相好的了,您倒什么话也没有了,反而莫名疼爱菊子,这太无情了。那孩子为了不使公公难堪,连嫉妒心都不敢有,真叫人忧郁。台风要能把这些忧郁刮走,那该多好。”
- 明明都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,做父母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呢?太可怕了,我是受了您的影响呀!
- 这么说,保子姐姐去世时正赶上秋天,信吾思忖。信浓的秋天来得早。
- 红叶烂漫,供在佛坛上,似乎有些太合宜了。
- 信吾在少年时代爱慕过保子的姐姐,他和保子结婚已经三十多年了,那灼灼艳红的枫叶似乎化作一道古老的伤疤,始终闪现于头脑一隅。
- 信吾感到,菊子的心上似乎有着什么空白。
- 她好像说着什么,但因为流水声,信吾没听清楚。
- 长年以来,保子不曾为那个家付出一分一文,同时也没有获得一分一文。
- 忘却和丧失,信吾走路时可以从后勃颈里感觉到。
- 就算如此交心,也无法获得对方任何帮助,自己也不愿增加这个麻烦。谈论一路,不过是最后走到车站,挥手告别。
- 信吾以为,自己仅仅羞辱英一,蹂躏一下她的感情,心里就很沉重。其实这也等于羞辱了自己和儿子修一。
- 梦中同女人相拥,很是可厌,不过那时的自己保持着衰朽容貌而重焕青春,浑然天成。
- 知道相互间的青春时光,不仅包含亲密与怀念,同时也流露出一种对于老朽的自私世故的厌恶。
- 房子既没有获得精神创伤的治愈,也没有建立起生活的根基。
- 修一竟然将妻子的事告诉绢子和英子,其原因也来自于缺乏谨慎的麻木不仁。
- 然而,正是因为修一的麻木与残忍,反而催发了菊子作为女人的情欲。
- 所谓“寒樱”,是指年末开始绽放的樱花。信吾觉得,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春天来到了。
- 不是自然出现的奇迹就不会持续太久。
- 信吾说着笑了,他的话和笑都没有发出声音,只有自己听得到。
- 老人一旦谈起其他老人,总是轻薄而又残酷。信吾总觉得不是滋味。
- 在信吾看来,这种良心与善意,来自未婚女子的那份清纯。
- “没有个平静的去处,平静不下来啊。”
- 人在痛苦苦闷之极,声明垂危之际,才会像幼儿唤母那样悲切呼喊。那是发自罪念底层的呼唤。
- 他对儿媳菊子一片温情,其根源依然是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- 菊子即是修一的受害者,又是修一的赦免者。
- 但所谓夫妻,也是一座阴森可怖的沼泽,无限度地原谅和吸纳对方的丑行。
- 忘记的梦,其后不会再来。再有,阅读这种故事产生的感情,也属于这场梦。
- 总之,梦中出现了善意。
- 一个能够听自己倾诉的丈夫,对于女人来说至关重要。
- 亲生女儿也不会对父亲袒露一切。
- “不不,即便爸爸您什么也不说,但我心里明白。您对我知冷知热,疼爱我,我就是靠着这份温情过日子的。”
- 信吾忖度着,拣四月的一个星期天,围在餐厅里一边观樱花,一边听撞钟,那是多么悠闲自在啊。
- 一想到人还活着却被社会遗忘的那种悲惨境况,就不想再熬到那么时候了。
- 生而为人,最好是在众人的爱中消逝,为家人深深的爱所包围,在众多朋友、同辈及晚辈的友情拥抱之中离去。
- 一个人单独死时,怨恨之事当如山积。
- 是因长年相守而变得一心同体,还是因为失去了个性和遗言呢?
- 保子说:“您只顾一门心思疼儿媳妇,又不肯为她解决难题,对房子也是这样。”
- 花开满树,讨人欢心。
- 那白色的呼气是少女的温柔与芬芳。
- 她很想要个孩子,而你偏不让她生。你这样就等于扼杀了菊子的灵魂。
- 松树已经不单是松树了,它们已和菊子堕胎的事缠绕在一起。也许以后上下班途中每每看到这两颗松树,信吾就不由联想起儿媳妇的事。
- “能行,我想早点见到您,免得直接回家,太难为情啦。”
- 顺其自然、随意生长的树木的姿态,使得信吾获得了丰盈的感动。
- 那高耸的绿色所蕴含的格调与力量感真切地传到给了信吾,大自然为他和菊子洗涤了郁闷。
- 广阔的枝叶仿佛要把他们俩抱住隐藏起来。
- 信吾对儿子精神上的麻木和颓废大惑不解,他本人似乎也深陷泥沼之中。他害怕黑暗的恐怖。
- 信吾感到英子的良心与善意。他曾经认定英子神经大条,因为她请绢子介绍自己到同一家店里工作。岂不知神经大条的人是修一和他自己。
- 这些在意料之外吐露新芽的纤弱幼枝,多年后犹如新宿御苑树木的底枝一般,向四方伸展。
- 倘若长条垂挂于地、繁华缀满枝头,那该是多么豪奢的景象!
- 俗话说,一场雨浇得地基更瓷实了。
- 全家人一起朝他望着,似乎都在关心电动剃刀的效果。
- 较之淫乱,这更显丑恶。这就叫衰老的丑恶吧?
- 在战争的压抑之下,无法恢复原来的生命力,考虑问题的方法也被战争逼入偏狭的常识。
- “谁知道呢,被我的机关枪射中的人也许死了吧。但可以说,机关枪不能算我开的火。”
- “这就是所谓的时间能解决一切吗?”信吾嘀咕道。
- 失掉的婴儿的生命,也在菊子体内增长,信吾一边想象着,一边跨出家门。
很多人只是活着,从不反思。
- “剩下来的是我孙子吗?”信吾自言自语。
- 作为女人希望有个孩子的悲切愿望也十分强烈。
我的难过谁又知道呢?
- 他想,所谓幸福,或许就是转瞬即逝的渺茫之物。